奚慕

你就在风中。

别来春半

【夜星颂声 | 22:00 | 🎼美丽的神话】


祺轩祺/私设

勿上升/勿女化

BE文学/非典型意识流

灵感适配-宋亚轩/马嘉祺《美丽的神话》

 

 


上一棒@Tong. 


 

 

00.

“我连这春草也不如,离离原上草,它是春风吹又生。我一烧,带着这老房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01.

宋亚轩背起吉他决定做个流浪歌手的时候十六七岁,反叛的年纪,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反叛的,只是日复一日做个乖孩子太累了,他决定做个怪物。

于是宋亚轩带着口袋里皱巴巴的几百块现金,一盒开袋没吃完的饼干,一把调音都不太好的破吉他,假装潇洒但心里没底的给其实并不关注他的父母留了一封信,坐上了往北开的火车。

 

路途过了很多山,更多的平原与森林,火车上站着抽烟的背着大蛇皮袋的工人,车厢里红烧牛肉面和五块钱素食盒饭的香气,以及对面五毛钱馒头配着老干妈的叔叔。

 

宋亚轩坐了很久的火车,没有具体的目的地,除了偶尔下车透透气,他只抱着那把吉他昏昏沉沉地在火车上打盹,然后醒过来揉揉酸痛的脖子,冲对面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叔叔笑一笑。

 

 

“请问,买枣子吗?自己家种的,很甜。”

 

停在某个站牌都破破烂烂的小车站时,照例有兜售水果饮料的小商贩扒在窗口上询问靠窗边的游客。

宋亚轩本来闭着眼在睡觉,突然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软软乎乎的,于是他睁开眼,看见一个灰扑扑的小女孩正被举着贴在窗边冲他笑。

鬼使神差的,宋亚轩背着吉他就下了车。

 

“看看枣吧。”

“可是你的火车要开了。”

“没关系,就当做我到站了吧。”

 

小女孩于是拍拍身后背着筐的少年,宋亚轩这才注意到举起小女孩的人,个子瘦条条的,看着像一根被折下来的杨柳枝,背着的筐却比他宽,放下枣的时候就像是要压弯了他的脊梁。

枣子看着新鲜,宋亚轩拿起来看看,又放下,想想口袋里还剩下的一百来块钱,还是摇了摇头。

 

“尝尝吧,不买也没关系的。”

 

那个少年笑吟吟地开口,看起来带着点凶相的单眼皮带上笑意省了好几分的疏离。

 

“哥哥,尝尝吧。”

 

小女孩捧起一把枣子就往宋亚轩怀里撞,稍微挂着点水的枣冷冰冰碰上宋亚轩本来就不高的体温,却把宋亚轩的心撞得暖暖的。

宋亚轩一把把枣子揽住,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觉得这个破破小小的地方似乎值得留下来晃一晃。

 

“好。”

 

 

02.

“亚轩哥哥吃饭啦,哥哥今天摊了蛋饼呢!”

 

宋亚轩于是收起走音的吉他,从赶不上他人高的土坡跳下来,看见笑笑蹦蹦跳跳甩着两个辫子走过来喊他吃饭,因着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笑得脸都红扑扑的。

 

笑笑跑过来牵他的手,软软的小手揣进宋亚轩的大手里,熨帖又暖和。

 

 

走过河边的时候几个小孩子在玩,几个丢沙包不小心把沙包丢了过来,笑笑顿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探头看了看宋亚轩笑眯眯的脸,还是把沙包捡起来丢了回去。

 

“笑笑会想和他们一起玩吗?”

“有一点。但是亚轩哥哥,他们会乐意和我一起玩吗,他们都有爸爸妈妈,我没有。”

“会的,笑笑很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我们笑笑的。”

 

 

03.

宋亚轩那天还是没有买马嘉祺的枣,他把一团百十来块的钞票塞给马嘉祺,说是向导费,能带他去哪里晃晃就去哪里晃晃吧。

火车启动的巨大噪音在他们耳边穿过,似乎是有吉他琴弦的声音响起来,灰色的风尘在宋亚轩的眼里迷过去,马嘉祺冲着他伸出手说一起走。

 

 

马嘉祺和马笑笑住在一个靠近车站的村子里,靠近火车的地方连夜里都是汽笛呜咽的声音。

宋亚轩在房间里转着看,没有大人的影子,瓦片房子,扒得不牢的土,有一小些现代化的电磁炉配着还要烧火的土灶,地方不大,很旧,却在这个破败的地方里已经做到了最干净的程度。

 

“爸爸和妈妈呢?”

 

很快宋亚轩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笑笑摇摇头溜了出去,只留下还在铺被的马嘉祺以及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的宋亚轩。

 

大概不是第一次被问及,马嘉祺连掸被的手都没顿一下,在衣服里晃荡晃荡的身子像下一秒就要飞走的棉絮,说到那对某一天把还在襁褓的笑笑丢下远走高飞的父母,马嘉祺甚至连情绪的起伏都没有,说到在家里翻出来的几十块钱和喝了一个多月的米粥时,马嘉祺还冲宋亚轩笑了笑。

 

 

晚上的时候马嘉祺和宋亚轩睡在一张床上,马嘉祺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宋亚轩因为一阵又一阵的汽笛声辗转难眠。

 

“马嘉祺,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唔,聊什么。”

“随便聊什么啊,聊聊墙上的壁虎,或者什么别的?”

 

宋亚轩的话匣子打开了一时半会儿也合不上,他给马嘉祺讲他熬夜写谱子然后第二天考试睡着了,讲幼年每个午觉醒来空空荡荡的房子,讲他会唱的粤语歌。

中途汽笛呼啸过去的时候马嘉祺会拍拍宋亚轩,意思是他还醒着,宋亚轩可以继续讲。

讲到天色将将亮的时候宋亚轩还睁着眼,不知道是陌生的环境还是讲了一夜过于精神,马嘉祺叹了口气披上外套起身,问宋亚轩要不要去看日出。

 

 

村子外的土坡很多,马嘉祺和宋亚轩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外的时候,太阳才刚刚露了个尖。

马嘉祺领着宋亚轩往前走,往上走,凌晨的风呼呼地把他的外套吹得圆乎乎的,像一根扎根在这片土地的竹子。他侧过脸看宋亚轩,眉前的额发被掀起来,露出那双锋利的眼睛,只是眼神却是温柔的。

 

“宋亚轩,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啊?可是日出很漂亮啊。”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周边刚有几个觉少的老妇人端着一家的衣服去河边洗,太阳露了个滚圆。

马嘉祺在房子边摘了几颗小青菜煮粥,宋亚轩给他烧火,第一次点火把脸抹了个乌黑也没点着,搞得刚刚起床洗漱的笑笑乐得合不拢嘴,一直到早饭好了的时候还在嘲笑亚轩哥哥笨笨的,烧火还不如她。

 

 

04.

后来再闲着的时候马嘉祺和宋亚轩会抱着那把吉他去土坡唱歌,宋亚轩在南方呆的久,唱粤语歌游刃有余,马嘉祺有时候也开口跟着他学,蹩脚但在调上的只言片语,太阳落山时红通通的一片。

 

宋亚轩想,什么是爱呢。

 

他写歌词的时候写山盟海誓,写生死别离,写一切离合悲欢,不完满的大结局。听歌的时候听“我为何只能是你梦中的人”,大概是红楼不完美,所以心上人只能是梦里人。

但是他和马嘉祺的距离又很近,在相隔好远的地方,他不小心留下的某一个车站,运气好到不行留下的这一个村庄,马笑笑甩来甩去的两个仓促的马尾辫,以及夜里两点多未眠,对他说“睡吧,亚轩”

的马嘉祺。

 

 

于是宋亚轩悄悄躲在马嘉祺的背后,用气音悄悄说“马嘉祺,我好钟意你啊”。

 

爱在那会儿是不小心顺风飘过去的呢喃,是敢离家出走但不敢说明白的胆小鬼的告白,是某首粤语歌唱的“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是宋亚轩对马嘉祺说的“好中意”。

 

 

“亚轩,你说什么?”

“没什么,歌词而已。”

 

 

后面马嘉祺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本粤语词典,对着不是音标的粤语拼音说着蹩脚的粤语,宋亚轩笑他,马笑笑也笑他,马笑笑说哥哥傻,亚轩哥哥明明会,他偏要自己学。

 

 

于是有一天夜里宋亚轩在汽笛声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马嘉祺拍醒了,他说“亚轩我们去看日出吧”。

宋亚轩揉着眼睛想着马嘉祺什么时候学的坏,怎么和他一样爱恶作剧扰人清梦,就看见马嘉祺背上了他的那一把破木吉他,那天清早的风很大。

 

太阳还没来得及生起来,马嘉祺搓搓手,难得红了耳尖有点不知所措,他按着宋亚轩教他的那几个单调的和弦,终于唱完了一整首的粤语歌。

 

“宋亚轩,其实我也好钟意你哦。”

 

汽笛声轰鸣过去,宋亚轩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说,宋亚轩,我好钟意你啊!”

“喊那么大声干嘛!”

 

彼时天亮了一大截,宋亚轩觉得,日出真的太好看太好看了。

 

 

05.

最近马嘉祺和宋亚轩时常吵架,宋亚轩执意要送笑笑去幼儿园,而马嘉祺只觉得把笑笑每天送到镇上只为了有个伴没什么必要。

 

“你自己也说她在村子玩得挺好的,幼儿园那些东西是你不能教还是我不能教?”

“而且笑笑本身就不乐意去那些地方……”

 

吵到后面的时候谁也不和谁说话,笑笑在家里的时候他们都乐意装作没事儿人,等笑笑出门找那些玩伴的时候,马嘉祺总是背过身去烧火,亮堂堂火红红的焰照在他半边身子,显得倔强又不乐意妥协。

 

宋亚轩夜里翻来覆去了好久,最后叹了口气,转过去牵住马嘉祺的手,妥协了。

 

“不去就不去吧,笑笑开心就好。”

 

他知道马嘉祺没睡,被牵到手的人也翻了过来,轻轻在宋亚轩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嘉祺嘉祺,不好啦!笑笑掉河里去啦!”

 

邻居急匆匆跑来告诉马嘉祺笑笑没了的时候,宋亚轩似乎看见了一座雕像。

马嘉祺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丢了一角的破瓦屋檐,墙边的土裂缝,风穿过去,在他的胸膛发出呜咽的哭声。

 

笑笑是淹死的,几个孩子带着笑笑去玩,在河边玩蒙眼抓人。笑笑年纪小,蒙上眼磕磕绊绊抓不住人,被人当傻子取笑逗乐还因着终于有人愿意和她玩开心。只是河边本身就危险,笑笑往前猛得一扑就掉了进去,几个孩子失了神,看着慌了一直到笑笑没挣扎才想起来喊人。

可谁也不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带着笑笑去河边的几个熊孩子家里也不富裕,这个村子本身就不富裕。何况,他们都没觉得,自己的孩子要承担多大责任,大约就叫法不责众。

 

笑笑裹着草席被送回来的时候几个人你推我搡地掏出一卷子钱,不知道是可怜马嘉祺,还是赔罪。

一直到送笑笑入墓的时候宋亚轩也没看见马嘉祺脸上有一点表情,不哭不笑,连饭都是宋亚轩扒着他的嘴灌下去的,只是宋亚轩明白,有巨大的创伤正在马嘉祺的心里腐朽。

 

“宋亚轩,你说笑笑这么冷的天,掉进水里,该有多冷啊。”

 

 

笑笑下葬之后马嘉祺就大病了一场,一天一半的时间在梦魇,宋亚轩抓着他的手,马嘉祺死死勒住喊笑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另一会儿就呆坐着,木愣愣的没有半点精神气。

在村里人都说马嘉祺好不了了的时候,马嘉祺突然好了,宋亚轩对那天记得很清楚。

 

“宋亚轩,我们去买点菜吧,喝粥喝得我要麻了。”

 

在菜市场的时候马嘉祺照旧和王婶打招呼,虽然少买了笑笑那一份但还是为了一两块的零头砍了砍价,然后牵着宋亚轩的手回到家给宋亚轩做了他头一次来吃的菜肉团子。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和你没关系。”

 

 

笑笑没了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宋亚轩没有比马嘉祺好多少,就像是大太阳的天气一盆冰水泼下来。

宋亚轩想了想,比起这穷山恶水的村民,一心觉得他们合该和马嘉祺和笑笑一样,怂恿笑笑和那些孩子多走动的他,才是始作俑者吧。

 

 

怎么形容呢,宋亚轩觉得自己是一尾只有七秒记忆的鱼,越过海平面看见太阳的时候,就忘记冬天深不见底的寒冷,理直气壮地觉得全世界好像都是春光明媚的样子。

他看起来没罪过,只是像极了十恶不赦。

宋亚轩觉得,他应该懂事了,应该折断反叛的骨头,去和没有童话的七彩泡泡的世界碰一碰。

 

 

06.

宋亚轩最近找了个活,在镇上那家看起来很高档的茶餐厅里卖唱,一个月快有一千块钱,加上有时兴起的老板扔来的小费,以及后厨阿姨偷偷揣给他客人剩下的食物,他也有能力给马嘉祺贴补贴补了。

 

生活好像渐渐好起来了,只是偶尔遇见餐桌上的蛋挞,马嘉祺会和宋亚轩讲起笑笑之前一直很想吃,还没来得及带她去,笑笑就已经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晚上吃完晚饭宋亚轩会和马嘉祺出去散散步,因为笑笑的事情本来就瘦削的马嘉祺差点成了皮包骨,宋亚轩拎着他的手腕,掂量着最近胖了一点,盘算着再过两天钱够了就去把那块羊腿买下来,给马嘉祺好好补补。

 

路上遇见了雨,雷声轰隆轰隆地在天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把木头给劈个稀碎。

 

马嘉祺牵着宋亚轩往家里跑,回到家两个人都湿漉漉的像落汤狗,宋亚轩看着马嘉祺笑,于是马嘉祺也笑,两个人在屋檐下哈哈大笑,外面大雨滂沱,好像没什么更坏的事情了。

宋亚轩想,都会过去的,什么都会好的。

 

 

今天去镇上的时候宋亚轩给家里寄了封信,提笔已经少了许多戾气,只是讲他这里的春天要到了,天气总是很不错,吃的也好,睡得也好。

邮局的人常去听宋亚轩唱歌,大方的给他免了邮票钱,宋亚轩正感叹自己运气不错的时候,茶餐厅一个客人突然让他唱首歌,本以为是找茬的,结果那个客人听完就给了宋亚轩好大一笔小费,搞得宋亚轩傻乐了好半天。

 

下班的时候宋亚轩数了数手里的钱,刚好够一只羊腿的价钱,兴冲冲跑去了肉店,刚拎着羊腿准备出门,抬脚就下起了雷阵雨。

宋亚轩在屋檐下等了一会儿,想到马嘉祺一会儿惊讶的表情,便有些等不及了,看了看天边的雷,还是冲进了雨帘里。

 

 

回到家的时候周边一圈人撑着伞或淋着雨在家门口指指点点,宋亚轩抬头看那棵比马嘉祺年纪还大的枣树,被雷横劈了一道,塌下来压垮了一半的破房子。

雨不停把不够结实的土往地上冲刷,似乎这样就能把雷的罪恶洗干净,没有鸟飞过去再停留,也没有太阳。

 

宋亚轩扔了羊腿往房子里冲,只看见马嘉祺直愣愣站在雨里,没有根,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倒了。

 

 

周围一圈人只说麻绳偏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也有些刁钻刻薄的邻居说马嘉祺命硬,克了一家人,还有些说马嘉祺家风水不行,这才多灾多难,没有一会儿好日子过。

村口边时常和宋亚轩打招呼的大婶也说让宋亚轩离马嘉祺远点,容易招灾。

 

可宋亚轩只想抱一抱马嘉祺,他们好像在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马嘉祺没哭,宋亚轩搂过马嘉祺哭了,在雷声和众人的议论里哭声显得很小,可是宋亚轩觉得他这辈子也没有这样痛苦过。

 

 

最后房子也没修起来,马嘉祺和宋亚轩说了再见。

家里看起来不在意他的父母在收到信的时候第一时间赶来找了宋亚轩,马嘉祺把宋亚轩的行李收拾收拾,来时一把吉他的人走时却是满满当当的东西。

 

 

分别的时候马嘉祺和宋亚轩在小土坡那里看日落,宋亚轩把那把破木吉他留给了马嘉祺。

马嘉祺还是瘦条条的,他告诉宋亚轩,以后,他就没有家了,所以到处都是他的家了。

 

 

许是开春的时候,土坡上去年枯黄的草密密麻麻长了嫩绿的春芽。

汽笛也在响,宋亚轩却觉得不是火车的轰鸣,而是他内心突然空掉的,那个黑洞灌进春寒料峭的风声。

 

 

“宋亚轩你看。”

“我连这春草也不如,离离原上草,它是春风吹又生。我一烧,带着这老房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宋亚轩,春天了,祝你幸福。”

“宋亚轩,再见。”

 

可是真的会见吗,春天了,宋亚轩也不知道答案。

他和马嘉祺的故事,就好像一场梦一样,轻飘飘的就过去了。

 

 

07.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End.





下一棒@岱【本宣置顶】 





——————

一年又一年,光明如春草,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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